(三)
近年來幾次聽見阿仙的消息,都是透過阿生。阿生命帶福運,正如他的名字,一路順利考上好大學入了大公司,海外銀行都有存款,最近也結婚成家。阿仙總是行蹤成謎,據說只有除夕吃年夜飯才見得著,但每個月阿生家的信箱總會收到阿仙寄來的信,上面印的皆是「福先健康世界有限公司」,一樣沒有發信地址聯絡電話,慰問幾句,勉勵幾句,附上幾則當月大事的批判,畢竟阿仙早探出頭的幾秒仍造就了照顧後輩的天性。而他的獨特一面卻完全沒有在家人面前提過,包括高中許多的傳奇事蹟,甚至阿生也從來不知道他已發行詩集。
直到有天阿生看見公司裡的同事都在上進修課程,一時興起,也跑到某知名大學去旁聽。阿生不當學生很久了,連續兩小時的課程比照顧小孩更累,中場下課已昏昏欲睡。終於他受不了睏意,從後門溜出去透透氣。初到這裡他只曉得停車場到教室的路線,於是在許多轉彎與樓梯中他迷了路,走進學生活動中心。看著青年們東一群西一群的談天,練習各種才藝,校園的美好回憶又浮現心頭,回去上課的意念也消失了,他便放慢腳步,四處逛逛。
突然,在他不注意的時候,有個戴帽子的捲髮年輕人低頭走來,快速的朝他手心塞了封信。阿生正想叫住他,他已經騎上腳踏車頭也不回的遠去。阿生心想,這會不會是年輕人的宣傳花樣,於是把信拆開來看。
這一拆,他和以往認知的阿先從此斷成兩半。
信封裡只有一張紙,寫著「三樓語言教室」,旁邊畫了記號。他忍不住好奇,一路問人找到了教室,發現所有桌子上的機器都已經插著錄音帶,貼紙上寫「基礎課程」。阿生心想或許阿先在這裡當助教,請學生先來放帶子,學生不小心誤認了吧。語言教室厚厚的耳罩式耳機,看起來好舒服,他便戴上去試試。當他隨手按下播放鍵,想學習一下英語,傳來的卻不是熟悉的外國人問候聲。
咚,咚,咚,咚,那是木魚聲,配合著再熟悉不過的呢喃像是唸佛般的絮語,仔細聽卻讓人頭皮發麻,好像不斷的有人喚著他生仔,生仔。
他感覺手在冒汗,信上的字漸漸變大,暈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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